一歲的男孩露出了笑。
遠處,忽地傳來嘈雜聲,傳來刀劍交鳴的聲響。
他睜開眼,卻見封禪台以北一處稍顯開闊的林子裡正傳來打殺之聲。
李元沒說話,垂手而立。
羽夫人道:“江湖上,不知多少人因為妾身而家破人亡。他們的親友自是恨極了妾身。在知道妾身離開唐門後,必然會覺得機會難得,從而尋來。”
她之前說“都安排好了”,意思並不單指祭拜山河安排好了,而是說.周邊可能遭遇的突襲也都安排了。
她要唐門稱霸,就必然要殺人。
陰謀陽謀,死的人多了,賬自然都算在她頭上。
“今後,這些人也會恨夫君。”
羽夫人又道。
李元沒什麼反應。
他道:“走吧。”
受了現成的好處,擔些因果,並沒什麼。
羽夫人見他如此淡然自若,露出迷人的笑,應了聲,便隨他拾級而下。
可下到一半,羽夫人卻愣了下,緊接著麵顯冷色,道了聲:“一群廢物。”
話音才落,北方那林子裡,卻見一些唐門弟子退了出來,而另一邊逼迫而來的,卻不僅有著江湖俠客打扮的劍客刀客,還有列隊整齊、背長弓、執彎刀、戴麵具的蒼狼騎兵。
蒼狼騎兵約莫兩三百人,個個兒身軀魁梧,肢臂雄壯,給人以可怕的壓迫感。
羽夫人的視線正是落在那些蒼狼騎兵身上。
在她記憶裡,中土,乃至北地都沒有人能騎狼。
除了再北方的一個神秘勢力,那被稱為“大荒幽靈”的狼騎。
隻是,一南一北。
北地再北的大荒幽靈,為什麼會來到南地?
可在她掌控超凡的時代,一切的目的都不可能繞開“超凡的秘密”。
顯然,那些騎著高大蒼狼的騎兵擁有著可怕的力量,再加上有備而來,唐門弟子未必能對抗這種製式的可怕軍隊。
李元眼睛微微眯起,冷冷地盯著那些狼騎,道了句:“你去吧。”
羽夫人卻搖搖頭。
她不可能把李元一個人丟在這裡,調虎離山這種事她自己就經常乾,怎會不留個心眼?
旋即,她將視線錯開,不再去看那正在敗退的唐門弟子,而是轉而看向另一麵,另一個沒有看起來沒有問題的地方。
她凝視良久,忽地牽住了李元的手,一同下了封禪台,繼而上了馬車。
李元道:“有太多人覬覦伱的力量,而如果有人分批對你進行消耗,你還是會敗的。原本他們沒有這個機會,但現在我成了累贅。”
羽夫人的數據,差不多是舊時代六品的巔峰。
六品不會飛。
而.羽夫人雖說能飛,但卻無法如舊時代五品那般肆無忌憚地飛行。更彆說帶著人飛了。
羽夫人麵色鐵青。
她想過今天會有事,也早有安排。
可結果,竟有北地的狼騎繞過了一整個雍瀚地帶,來到了這裡。
這說明什麼?
這說明唐門中很可能也有叛徒,否則不至於如此的瞞天過海。
她心底生出一種“妾身不完美”了的痛苦。
是啊
她掌控超凡之力後,已經忘了不少從前的謹小慎微。
羽夫人看向身側的小男孩,卻見男孩神色如常,她愣了下,也跟著淡然了下來,然後吩咐道:“回蜀中。”
“是,門主。”禦車的唐門女子恭聲道。
隨後,果然不出李元所料,小股小股的狼騎借助強大的機動力,在這叢林裡開始了纏殺。
固然羽夫人實力極強,但架不住被不停消耗,而她也不敢離開李元周邊,以防生出意外。
但所幸,羽夫人在遠處還有安排唐門子弟,在一番接應下,狼騎很快團滅,幾個沒死的也被抓住了,然後送去用刑審問了。
月餘後。
李元返回了蜀中唐門。
因為完成了封禪,之後便是修行了。
他在唐門的中央塔樓上,運起呼吸法,拿起細刀,開始了修行。
同時,羽夫人也遵從他的話,安排了人手分彆前往西極和東海,以探查“神墓”與“仙域”的下落。
隻是,對於遷移去了北荒的呼延家,李元已經不打算探了,他在看到狼騎的那一刻.已然明白了許多事。
不是說“世上能馴狼的就一定是小狼母”,隻是“小狼母嫁入呼延家,呼延家北遷而上,而北方又出現了狼騎”,這便幾乎可以確定了。
呼延家,拒不履約。
那他便親自去取好了。
時間一晃,便是六年過去。
李元的身形也從小男孩長成了少年。
天人化生,本就不同人類,上一世也是如此。
春日三月,
暮色垂下昏色的餘暉。
李元以呼吸法汲取著山河之氣。
一呼一吸之間,常人所不能見的金色輝芒正在他體內吞吐。
他的判斷並沒有錯。
他並不需要癡於“暮”,便已掌控了“暮”字的真知。
說白了,這屬於“鑽了個大空子”,打個比方,就好似是一個黑客在遊戲版本更新的交替之時,提前摸了個新版本的寶物丟在了自己儲物空間裡,而隨著新版本到來,儲物空間能打開了,他就自然地得到了這寶物。
要知道,李元在鑽研“暮”字的時候,人皇才剛剛擊潰當年領著兩萬冰雪巨狼的狼騎的蠻王,這時間已經早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了。
正常情況下,任何超凡好不容易活過舊時代,在進入新時代後肯定要兢兢業業地鑽研新力量,重新開始“苟著”的生活,就如之前夏朝的天皇一般假裝普通修士天天混跡在市坊裡,然後一步一個腳印地去研究新的力量,獲得新的力量,再如同之前在原本時代那般地慢慢上位。
可李元卻不同。
在這片天地還沒徹底形成秩序的時候,他就已經摘下了其中的一枚果實。
如今既掌握了吞吐山河之氣的法門,便是水到渠成。
事實證明,李元掌控的“暮”字,許是比較高階,在徹底掌控後,他的數據直接從不拿武器時的“6~8”,變成了“1000~3000”。
顯然,他提前掌控的真知屬實是比較強大了。
在達到“1000~3000”後,李元感到還未到儘頭,這種感覺就好像是“流量受限”了。
山河之氣明明很多,但湧向他的卻少了。
為什麼呢?
因為他雖祭拜了天地,卻終究不是這片山河認可的“主人”。
在這片山河真正封禪的乃是他的娘子——羽夫人。
李元明悟了這點後,便站起身,伸了個懶腰。
遠處的黃昏,懸空的索道上,那一襲乳白色外袍的唐門門主正如一葉飛羽般輕靈掠回。
在見到李元後,羽夫人問:“練得如何?”
她充滿期待。
即便這個男人才修煉了六年,但他是公子羽。
他應該有所感悟,至少應該可以勉強趕上自己了。
李元看著她那“320~850”的數據,忽地欺身上前。
羽夫人一愣,旋即用一種好笑的語氣道:“夫君要試我?”
她單手負後,身形未見如何,便自然往後飄開一步,右手白袖翻飛,橫風受其牽引,於那五指間化作一根根金色的羽毛,羽毛化作旋渦飛速旋轉,卻未曾構成可怕的呼嘯,反倒是清脆美妙的鳴響。
糅雜了神光的力量附在五指上,輕輕往前一推,格在李元麵前。
而下一刹,她卻看到了李元的瞳孔。
那是什麼樣的瞳孔?
燦金的,攝魂的,令人無法動彈、肢體發軟的
好似一瞬間便感到了虛弱和衰敗。
羽夫人掌心的金色竟然淡了不少,從而被那欺身而來的少年隨手格開。
格開後,羽夫人便不再有其他動作,而李元卻身形微沉,右手抄過腿彎,左手摟過肩膀,將這位唐門霸主一下子橫抱了起來。
“乾什麼?”羽夫人驚詫之餘,還是忍不住問。
李元道:“還未洞房,今日補過。”
說著,他轉身往塔裡走去,繼而將羽夫人丟在塌上。
雲霧般的裙袍被去了,繡花履被下了,長褲也被扯開。
羽夫人臉上顯出肉眼可見的呆滯和紅暈.
她之前的強勢全然不見了,此時看著自己白花花的肌膚,長腿和腰肢,試圖岔開話題,於是便淡然問:“夫君剛剛用的是什麼力量?妾身還未明白你癡的是什麼?”
李元道:“當然是癡於夫人。”
下一刻,便是尖叫。
癔症終歸是癔症,成婚終歸是成婚,這突如其來的洞房讓羽夫人都呆了。
春日三月,山穀桃花才開,便經狂風驟雨.
羽夫人茫然地受著,她的思緒有些飛遠,她真的愛著身上的男人嗎?
李元在她耳邊柔聲說:“總覺得好似已經和夫人這般過很多次了。”
羽夫人如被喚醒,她想起了那些臆想裡的生活。
在公子羽沒有出現前,她已經和公子羽度過了數十年。
“你也能感到?”她問。
理智告訴她,這是謊言。
感性卻告訴她,這是“雙向奔赴”。
李元柔聲道:“一直能感到,隻是擔心夫人不信,所以才沒說。”
說罷,他頓了頓。
羽夫人呼吸越發快了,良久“嚶嚀”一聲,卻已不再茫然。
她的感性獲得了勝利。
話說回來,她本就是感性的人,否則怎麼能爬到山巔?
許久,又許久
兩人相擁於被褥。
羽夫人慵懶地躺著,和身側男人說著悄悄話,那許多往事也在這般的交談裡化開,淡然。
李元趁著機會道了句:“我安心修行,後發先至,已在夫人之上。夫人不若放下雜務瑣事,唐門由我來好了。”
羽夫人愣了下,卻還是輕輕點頭,道了聲:“好。”
 本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