戶部尚書張誠,天天在朝會上哭窮,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國庫虛耗,連北境三十萬將士的冬衣都難以湊齊。
結果呢?
他一個人貪墨的銀子,就他媽足夠給那三十萬大軍連發三年的餉銀,還能頓頓有肉吃!
何等諷刺!
“這些銀子,足夠填上國庫的窟窿了。”
何歲放下茶盞,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玩味。
顧秉謙啊顧秉謙,你拿國事當刀子捅朕,朕現在就把這把刀子磨得更鋒利些,原封不動地,捅回你的心窩裡!
“除了這些,還有什麼?”何歲淡淡問道。
他知道,錢財,隻是開胃小菜。
真正能一刀斃命的好戲,還在後頭。
“回陛下!”
周淳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,仿佛一頭嗅到了血腥味的餓狼。
“臣在張誠書房的密室之中,還發現了一樣東西。”
他從懷中,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,上了三道火漆的紫檀木盒。
何歲示意小安子接過,呈到自己麵前。
他沒有讓任何人代勞,而是親自用指甲劃開那堅硬的火漆封口,打開了木盒。
裡麵,隻有一封信。
信封上沒有署名,隻有一個用朱砂印上去的,猙獰的狼頭印記。
北境蒼狼,秦天。
何歲抽出信紙,一目十行地掃過。
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,但整個養心殿的溫度,卻仿佛在瞬間降到了冰點,連燭火的焰苗都凝固了。
信的內容很簡單,卻字字透著血與火的氣息。
是北境邊軍統帥,被譽為“北境之狼”的悍將秦天,寫給顧秉謙的親筆回信。
信中說,他已收到國丈大人的“盛情邀請”。
三日之後,他必將親率麾下最精銳的三千“蒼狼鐵騎”,星夜兼程,趕赴京城,為國丈六十大壽“賀壽”。
屆時,他將在壽宴之上,為京中諸將“演武助興”。
並“懇請”陛下您能親臨,一同觀賞他北境將士的“赫赫軍威”。
好一個演武助興!
好一個赫赫軍威!
這哪裡是賀壽?
這分明就是一封兵臨城下,意圖不軌的逼宮檄文!
何歲將信紙緩緩放下,心中一片雪亮。
他終於懂了。
顧秉謙這隻老狐狸,在察覺到自己這顆棋子失控之後,終於亮出了他最致命的獠牙。
他要引入外軍,用秦天這頭來自北境的餓狼,來徹底掌控京城的兵權,完成最後的篡逆!
而那場所謂的壽宴,就是他為自己精心準備的,一場盛大的……鴻門宴!
“陛下,秦天手握北境三十萬大軍,其麾下‘蒼狼鐵騎’更是百戰精銳,戰力遠非京城禁軍可比!若讓他帶兵入京,後果不堪設想!”
周淳的聲音裡充滿了焦灼與凜冽的殺機。
“請陛下降旨,臣願即刻率領錦衣衛,封鎖京城九門,將秦天及其部眾,擋在城外!縱使戰死,也絕不放一兵一卒入城!”
“不。”
何歲卻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。
他非但沒有半分驚慌,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而殘酷的,近乎瘋狂的弧度。
“擋?”
“為什麼要擋?”
他站起身,走到周淳麵前,將那封信遞還給他。
“讓他來。”
“朕若不讓他來,又怎麼能欣賞到首輔大人為朕精心準備的這出大戲呢?”
“陛下,這太冒險了!這無異於引狼入室!”周淳急切道。
“引狼入室?”何歲笑了,笑聲很輕,卻讓周淳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。
“周淳,你要記住。”
“關門打狗,固然穩妥,但那隻是守。”
“朕要的,不是守。”
何歲轉過身,走到窗邊,望著沉沉夜幕下,那座燈火通明、宛如巨獸蟄伏的內閣首輔府邸,眼神幽深如淵。
“朕要的是,請君入甕,一網打儘。”
他伸出手,小安子立刻會意,將一旁的燭台遞了過來。
何歲接過那封足以掀起滔天血浪的密信,在燭火上,慢條斯理地將其點燃。
跳動的火焰,映照著他那雙亮得嚇人的眸子。
“壽宴,朕會親自去。”
“朕不但要去,還要給他送上一份誰也想不到的大禮。”
信紙在火焰中卷曲,掙紮,最終化為一縷飛散的灰燼。
何歲吹散了指尖的餘燼,聲音冰冷而決絕,仿佛在對周淳說,又仿佛在對整個天下宣告。
“傳朕旨意。”
“三日後,首輔大壽,朕將親臨府邸賀壽。”
“並賜……黃金萬兩,錦緞千匹,以彰其功。”
“另外……”
何歲頓了頓,嘴角那抹殘酷的笑意愈發濃烈。
“告訴首輔大人。”
“朕,很期待他北境將士的……赫赫軍威。”